我們公司是一家外國公司設在國內的辦事處，今年年初我剛加入公司時，公司只有6 個人：除首席代表王先生外，都是女孩子，我們自稱紅色娘子軍，王先生是我們的黨代表。

在“黨代表”的領導下，我們的工作讓總部滿意，尤其讓王先生引以自豪的是我們的酒量。每次應酬場合，王先生都把我們隆重推出。


正是因為我們的能干，王先生給了我們一個很寬松的工作環境：我們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聽音樂，辦公室里笑聲不斷，兩位秘書在王先生的眼皮底下玩游戲機，王先生也視而不見。但是沒過多久，為處理廣東國際信托投資公司破產對我們公司的影響，總部的高級執行副總裁約翰先生親自來我們辦事處坐陣，我們不得不收斂一下我們的“放縱”。


約翰是個美籍華人，講一口極不流利的國語，極威嚴的樣子，我們在他面前多少有點拘束。他似乎也有所察覺，問我們是不是怕他，我們告訴他：“因為你總是很嚴肅。”于是，約翰開始刻意改變形象，有事沒事沖我們笑，但我們還是很怕他。


一日，天氣極好，陽光明媚，約翰神色凝重地向我們宣布：這段時間工作壓力雖然大，但他還是希望大家有一個輕松的工作環境，他不能容忍這種沉悶，今天天氣這樣好，實在不應在辦公室里坐著，辜負了好天氣。他建議中午到郊外野餐，他請客。大家一片歡呼雀躍，積極響應。


郊外的空氣真好，清新怡人。約翰向我們介紹他自己，他對中國文化的熱愛和他身為中國人的自豪。但我們不得不打擊他：“你是老外——是美國人。”不過約翰并不生氣，你依然興致勃勃地給我們講他喜歡的中國電影和他喜歡的中國女演員。


“今天陽光燦爛，約翰，你知道中國有部影片叫《陽光燦爛的日子》嗎？”


“知道，是姜文，寧靜主演的，我看過3遍。”


看來約翰是真的熟悉中國電影。


“喜歡寧靜嗎？”

“不太喜歡，寧靜臉長得比較漂亮，有個性，但身材有點臃腫，沒有徐帆那么高挑，我最喜歡徐帆了。”


“不過，約翰，我們倒覺得你長得有點像寧靜。”我們開始欺負約翰了。


約翰不語，像小孩子受了委屈。好一會兒才答道：“你們盡管說好了，反正寧靜的臉上得很好看。”


那次野餐以后，我們不再怕約翰了，辦公室里又恢得了往常的輕松。約翰的確喜歡中國文化，二月河的《雍正王朝》他買了全套，每天晚上悉心研讀，一有時間就與我們認真探討其中的故事情節和人物命運，常為別人的悲慘命運而抱不平。他喜歡北京人，喜歡北京人的生活方式，凡是反映北京人的電影他都看，《甲方乙方》他看了不止3遍，《不見不散》也看了不止3遍，以至于在辦公室野，說話他都要刻意模仿北京口音，一口一個“特” 字。


公司總部為了擴大在中國業務，并使企業本地化，決定在中國擴招人員，我們又活躍了，借此大提建議：希望這次多招聘一些男性，以使我們辦事處達到性別平衡，我們到外地出差時，也有人幫我們拎包，提電腦，跑前跑后。王先生雖然對“黨代表”的地位有些不舍，但是同意我們的建議，這次只招聘男士。


招聘廣告以最大版面連續3天在當地最受歡迎的報紙上刊出后，我們收到幾百封求職信，簡歷和照片，桌上堆得像小山。王先生和約翰兩人看不過來，我們就替他們進行第一道篩選：必須是本科以上學歷，這是像我們這樣的外企所需的最基本條件，連本科都不是，怎么配和我們共事？必須相貌周正，這是公司的形象問題，否則出去開拓項目怎么能拿得出手？跟我們走在一起，又怎能般配？必須有幾年的工作經驗，一個剛出校門的學生怎么能應付得了復雜多變的局面？這樣年輕就坐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沒有任何閱歷，又怎么能壓得住我們？總之，我們極其認真負責地把了第一道關，以至王先生大呼：你們是在招聘呢？還是在為自己選男朋友？！


經過一個月的4輪面試，招聘終于圓滿結束，新同事上崗了，王先生問我們對新同事還滿意否？我們玩笑道：很失望，他們都結婚了。


不過，辦公室真的比以前更熱鬧，更有生氣了。王先生也比以前更得意了，總愛向人家宣稱：我現在是領導集團軍，野戰軍作戰了。